【椰浆饭】

文/林健明（金宝）

我喜欢吃，食量也非比寻常。不久前到老同学幸耀文的家作客，她的母亲知道我是个馋嘴猫，浑身解数，简直就把这几十年来在厨房磨练出来的精湛功夫全搬了出来，满足我口腹之欲。宗教信仰关系，约20年前，幸耀文一家人齐齐茹素，如今要我这个已习惯做吃肉兽的人入乡随俗，乖乖就范不沾肉，对烹饪的人来说是一大极限挑战，因为要在完全没有肉的情况下，挑逗我的食欲，绝对不是简单的任务。

那晚我梳洗出来，已闻到浓浓的香味，我猜一定是他妈妈煮了好料理招待我。耀文工作迟回，我等他一起用晚餐。 掀开餐桌上的盖子，谜底揭晓，原来是香喷喷的椰浆饭。饭粒奶白光亮，阵阵椰香味扑鼻，未开动咀嚼，视觉和味觉已获得很大的满足。我甭管什么仪态不仪态，猫爪子抓住那碟饭，大口大口咀嚼。

椰浆饭乃是一道经典的马来菜肴，它可说是脍炙人口的马来西亚道地美食，颇具南洋风味。由于肠胃缺佳，我对这道美食又爱又恨！它的饭香，让我为之疯狂！但它的辣却让我受尽煎熬！馋嘴的我就在那又爱又恨的暧昧情况下，和这道美味的料理纠缠不清。我记得小时候一小包的椰浆饭才50仙，但“麻雀虽小，五脏俱全”，打开来就有黄瓜片、花生、参巴江鱼仔，还有被切成四份之一片的熟鸡蛋，伴随着香香的椰浆饭，确实让人食指大动，吃了以后，立即精神百倍，又是美好的一天！传统的咖啡店里， 早上刚开店，餐桌上 都会摆放着两三包的椰浆饭，选就要选用香蕉叶包裹的椰浆饭，吃起来特别滋味，特别有感觉！我不喜欢用报纸甚至麻将纸包装的椰浆饭，我会觉得做这个椰浆饭的人一点诚意都没有，大打折扣，尚未吃已完全没有了胃口。

耀文妈妈煮的是素椰浆饭，我佩服她把素的参巴江鱼仔煮得像荤的一模一样，也许她读过我写的美食文章，知道我不能吃辣，把辣的味道拿捏得刚刚好， 再配上一口清脆的小黄瓜，几根清炒豆角，吃到我连灵魂也出窍了！耀文妈妈一直叫我添饭，我老实不客气地添了又添，是啊！她已经为我多煮几斗米了耶。我那晚究竟吃了三碟，还是四碟饭呢？我都忘记了。盛饭时，在电饭锅里，看到打了结的班兰叶，还有黄姜和香茅。饭是口口香，我嘴里吃的珍馐佳肴，乃是耀文妈妈用无比耐心和爱心烹煮出来，岂能不舍命捧场呢？

几时开始，到别人家作客，我都会先到厨房绕个圈，看看是否打理得井井有条。西方俗语有句：“欲煮出好汤，锅子必须微笑”（to make good broth, the pot must only smile）, 意思是说要汤煮得鲜甜美味，掌厨人先须善用手中的锅子，如同中文里的“工欲善其事，先必利其器”。而只懂得吃的我却说：“欲煮出好料，厨房必须微笑”呢！耀文家，小小的厨房，母亲满满的爱心便在那里。我清晨五点多起床，已目睹她在里面忙东忙西了，而孩子们还在高枕无忧地睡眠。

我跟耀文同乡，来自金宝。曾经我俩是中小学同学。他的父亲在中学时因病过世，妈妈辛辛苦苦陪着他们成长，饭香里其实有她的泪水，也有她的血汗。她跟我分享她的烹饪心得， 妈妈永远不计回报的付出，爱心满满，就是希望孩子吃得快快乐乐、健健康康。我对耀文笑道：“幸博士，你每天放工回来都有幸福的晚餐哦！”而我是吃得一餐算一餐。

妈妈的味道是最让人想念的味道。我们在外面吃到的都是味素、甚至是“毒素”，只有妈妈用她无限的爱心和耐心，煮出食物的原汁原味，锁住孩子的胃，留住了健康。在外忙碌的你是否有特别想念妈妈的味道呢？我记得有一次出国旅游，有位朋友听到我每天都是吃外头的食物，我不以为意，他却大摇其头说：“这不行！很容易生病的！”当身体健康亮起红灯的我，痛定思痛，面壁思过，慢慢地才体会他善意话语里的含义。日月作证，为何我们会如此想念妈妈的味道呢？必有其因。而现在每天在外忙碌奔波的你，是否想过：“今晚，我要回家吃饭呢？”饭桌上能品尝到妈妈的味道，多幸福呀！热爱美食也是一种热爱生活、热爱身边的人的态度。

我目前任职的学校里有位马来同事擅长煮椰浆饭，尤其那热辣的参巴江鱼仔的味道让人赞不绝口！更叫我惊喜的便是她用心为椰浆饭准备的佐料—炸鸡。她炸的鸡肉块，别具风味，而且特别香脆。炸鸡肉放在嘴里，喀喇喀喇的脆声响，似乎把我的灵魂都勾走了。以前一次一包椰浆饭，绝对是到喉不到胃，一吃都是吃两三包，胀到饱方罢休。有一次，我到登嘉楼游玩，帅哥厨师朋友杨仕德，带我们去吃椰浆饭。那儿的椰浆饭叫搭冈饭（Nasi Dagang），香浓独特的鱼汁，极具地方色彩，是我脑海里挥之不去，魂萦梦牵的东海岸美味。如今同事煮的椰浆饭，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吃了过后才去想油腻、高胆固醇等美食爱好者头痛的问题。我的一位同事微笑告诉我：“Lim，别怕！现在的椰浆饭和以前不同了，你知道原料椰浆多贵吗？哪里还有多放呢？”让我心里好过一些些。

我现在明白为何耀文妈妈的椰浆饭特别香了。椰浆饭，这道美食统治了我的灵魂。#