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变老】

文/林健明（金宝）

炎阳高照的午后，我们大概都恨不得想躲到冰箱里，但那个佝偻的身影又出现眼帘。他汗流浹背地在臭味扑鼻的垃圾堆里寻找他的异珍奇宝。每次当我偷窥似的接触到他那可怜楚楚的窝囊样，心里油然产生一阵激烈的刺痛。望着老人颤抖的手，脸上满布的皱纹，那阵经岁月刻画下来的沧桑味道，不禁使我对生命这道课题产生颇大的疑问。

我常想：“出生时，我们赤裸裸地来到这个世界。走的时候，我们到底又能带走什么呢？”很早的时候，我就领悟这道理，所以把许多事情都看得很淡。生活安安稳稳就好。每天面对各种突如其来的事情，小至芝麻绿豆，大至风声鹤唳，我都尽量让自己保持一颗平常之心，处之泰然。

生老病死，我们究竟怎样躲、如何逃呢？

“你苍老了许多。。。”去年圣诞节和好友在新开的24小时麦当劳里聚会，好友见了削瘦的我忍不住脱口而道。我一直不介意别人说自己老。其实很多年前已经有人“大叔大叔”地称呼我了，我皆一笑置之。然而，一个生理上明明“不太老”，心理上却觉得自己很衰老的人，其实是因为生活让自己太累的缘故。

甭看平时嬉皮笑脸的自己，似乎没有什么烦恼似的，一副乐天派的模样，其实我曾经是个很悲观的人，把许多事情都诠释得很灰。也许因为爱的缘故，让我终于有了勇气撑过一天又一天。现在每一天，我都是赢回来的。开心过一天，不开心又过一天，为何我们不可以开开心心地过每一天呢？

最近我居然发现自己的白发多了许多，很多事情仿佛都力不从心，我怀疑自己真的提早更年期，提早衰老了，这不是活得疲累的问题，而是真的老了。一贯不注重外观的我突然变得很喜欢照镜子，镜子里反映的自己也多了许多皱纹，一幅沮丧似世界末日来临的窘样。身边朋友闻风纷纷安慰道：“你不是老，只是越来越成熟。。。”明知道这不过是安慰的客套话，我听了，摸摸脸上满布的“火车路”，瞬间得以释怀。

生老病死，乃是人生不可避免的必经过程。生，我们无从选择，但愿我们可以选择好好的老去吗？我抓破头皮，想了又想，将来自己老了，还是孤身一人，该如何是好？

尽管头上长出越来越多的白头，我打死也不去染发。染发剂里含有多种有害成份，我不想自己躯体衰残的同时，还要面对患上皮肤癌和恶性肿瘤的风险，所以当我的理发师告诉我，我的头皮相当敏感时，我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，选择把头发剃光光算了。家人很不爽我剃光头的怪模样，但我也懒得解释什么，只要自己能接受就好了。嘴巴坏的朋友更嘲讽说：“你走在大道上，严重影响市容呢！”我没好气的回答：“你们就不可以选择闭上你们的狗眼睛吗？”自己的样子是给自己看的吧！

老了，最可怕的一件事便是记忆力衰退。现在不算太老，我的记忆力也已经特别差劲。和朋友到商场抢购，把东西放在后车厢，每次回到家我却可以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。朋友急叩提醒我，我才恍然如梦初醒：“糟糕！怎么办呢？”然而，记性越来越差，也是有好处的。许多不好的事情我都记不住了，一心一意想着美好的事情。我最怕自己老的时候，连自己都不记得了，或患上老人痴呆症，连一个能依靠的人都没有，怎办？但愿还有人能牢牢把我记住：“你最喜欢吃肉骨茶！你最喜欢蓝蓝的天和蓝蓝的海！你。。。”

退休后的朋友常跟我埋怨道：“年轻时，没时间到处走走看看，年老了，到一些很高的地方，就算看到了沿途美丽的景观，也无法攀爬上去，近距离接触了。。。”因而无限慨叹。有些事其实真不该等年老的时候才完成，比如那晚朋友打电话邀请我：“你不是想去看雪山吗？来，我陪你去。。。”可是偏偏现在却好像没有什么时间似的，时时刻刻依然有些责任必须亲力亲为，真的能潇洒地说走就走吗？年老时，我希望我的人生是自由的，无拘无束，收拾好行李，想到哪就去哪，能有“采菊东篱下，悠然见南山”的境界，该多美呀！当然，身体健康至重要吧！

当我们的年级越来越大，我们亲爱的父母的年纪也越来越老了。和旧未联络的朋友谈天，话匣子一大开，我们都会谈到我们的至亲。朋友说：“爸爸的心脏不好，痛也不告诉我们，等我们发现不妥，他也必须推进手术室里了。。。”朋友和我谈着谈着，眼眶红了，我聊起我的家中之宝，心里也一阵难过。我闭眼诚心诚意祷告：“老了，我希望自己的身体可以再健康一些。病魔现在尽情折磨我好了，得我变老的时候，就请远离我，不要再让我生病了！”

傍晚去散步，在公园里看到一对年老夫妇，老伯伯在悠闲地看报纸，老婆婆在很馋嘴似的舔着巧克力色的冰棒，好一副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图像。他们安安静静地等待灰暗的天空换上黑幕。人到黄昏，两个人可以一起老去，就算你满身皱纹，我依然那样爱你，多美呀！两个人一起变老，皱纹成为我们对爱情忠贞的见证，我爱你到老，那是极微妙的情感！因为爱，你终将发现，我越老越可爱，我越老你就越喜欢我，越离不开我了。

所以，不要怕变老。#